据报道，星巴克以1.13亿美元的薪酬待遇（以及私人飞机的使用权）从Chipotle招揽了明星首席执行官布莱恩·尼科尔（Brian Niccol），此事一经报道便成为头条新闻。近年来，企业向首席执行官发放巨额薪酬的事件备受关注，尤其是在普通员工的工资难以跟上通货膨胀率的情况下。

然而，尽管公众对高管薪酬过高和经济不平等感到愤怒，但对董事会董事薪酬的关注却少得多。考虑到董事会成员是公司的最终管理者，这种情况令人惊讶。他们不仅要任命首席执行官，还要批准首席执行官的薪酬方案。此外，至少在美国，董事会有权确定自己的薪酬，除非公司章程另有明确规定。

利益冲突

这里显然存在利益冲突，为自我交易创造了机会，董事们可以牺牲股东的利益，为自己提供丰厚的薪酬。

我们的新研究对20年间的董事薪酬进行了调查，结果无疑表明，这种情况可能正在发生。我们发现，从2000年到2020年，美国上市公司董事的薪酬总额从平均18.9万美元飙升至45.6万美元。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一将近150%的飙升是同期首席执行官薪酬增长60%的两倍多。我们的研究还揭示了从现金薪酬向股权薪酬（包括股票赠与和股票期权）的重大转变。

与上个世纪的董事薪酬不同，如今超过70%的董事薪酬总额是以股票形式支付的。股票薪酬的增加，部分原因在于它使董事激励与股东利益相一致的理论。例如，谷歌母公司Alphabet要求其董事至少持有价值100万美元的公司股票。这与过去二十年的牛市结合在一起，为包括董事在内的股票投资者带来了巨大收益。

美国公司董事会（我们研究的重点）结构独特，通常将执行董事和非执行董事合并为一个董事会，这加剧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有别于许多欧洲国家常见的两层董事会结构，即监事会监督执行董事会。美国的制度缺乏这种对自我交易的内在制约，使得董事们更容易制定自己的薪酬。

自我交易：法律框架和干预措施

这促使我们提出了一个核心治理问题：高水平的董事薪酬是否可能是自我交易的结果？获得此类经济结果的确凿证据始终是一项挑战。在医学和自然科学领域，随机对照试验是黄金标准，但在现实生活中根本无法进行此类实验。

我们的解决方案是确定对系统的“冲击”，以某种随机的方式影响一些公司，而不是其他公司。我们的想法是，看看这是否会导致经历冲击的“处理”公司与未受影响的“对照”公司之间的董事薪酬水平出现差异。

我们在特拉华州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法律案件中发现了这种震撼。作为美国面积第二小的州，特拉华州的商业友好型法律环境意味着它在公司事务方面的实力远超其他州。2023年，超过65%的财富500强公司在特拉华州注册成立。因此，特拉华州的大法官法庭长期以来一直对美国公司法的形成具有影响力。因此，它对董事薪酬的裁决对全国的公司都有重大影响。

一直以来，与董事薪酬相关的决策都受到“商业判断规则”的保护。这使得董事会在做出商业决策时有很大的自由度，而不必担心股东的轻率诉讼。根据这一标准，董事只需证明他们的决策是出于善意；如果受到质疑，举证责任完全在原告一方。

然而，随着2012年Seinfeld诉Slager案的意外判决，法院的立场发生了巨大转变。在此案中，股东批准的董事薪酬计划（共和服务公司）本应受到“商业判断规则”的保护。然而，主审法官却一反法律传统，裁定即使股东批准了该计划，董事会“最终也必须证明该交易是完全公平的”。这使得董事会必须遵守更为严格的“完全公平”法律标准。根据“完全公平”标准，当受到质疑时，举证责任在于被告，董事会证明自己的行为是公平的。

这一出乎意料的结果使公司董事会意识到，他们的董事薪酬方案将受到特拉华州法院更严格的审查，并被置于更高的法律标准之下。与自我交易相一致的是，受此影响，2012年斯拉格案判决后，特拉华州注册公司的薪酬待遇与非特拉华州注册公司相比有所下降。换句话说，董事会开始减少自己的薪酬，以避免受到特拉华州法院的处罚。

与非特拉华州注册公司相比，特拉华州注册公司的股票价格也有所增长，这表明投资者对更强硬的法律立场和公司治理的改善表示赞赏。

随后的案例强化了这一裁决，并强调董事薪酬计划需要有更充分的理由。这一转变反映了现在要求对高管薪酬进行的“对薪酬说”投票。

责任不断增加

显然，除了自我交易之外，董事薪酬增加还有其他原因。进入新世纪以来，董事会的工作量、责任和潜在的法律风险都急剧增加。

安然和世通等一连串的公司欺诈案导致2002年美国出台了《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Sarbanes-Oxley Act），从而使董事承担了更大的责任，以确保良好的治理。虽然我们的研究结果没有为这一理论提供直接证据，但我们观察到的董事薪酬增长确实与后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时代相吻合。

关于董事薪酬增长的另一个建议是“追赶琼斯”效应。董事的薪酬是以竞争对手为基准的。因此，如果一家公司开始提高董事薪酬，无疑会产生连锁反应。对于那些希望保持竞争力并吸引顶尖人才的领先企业来说，尤其如此。

平衡激励与监督

随着有关董事薪酬的讨论仍在继续，政策制定者、股东和董事会必须努力在吸引优秀董事、使董事利益与股东利益一致以及防止自我交易之间取得适当平衡。

研究表明，法律框架和举证标准可以成为塑造公司治理政策和实践的有效而有力的工具。其他潜在的解决方案可能包括成立独立委员会，或许由外部顾问来制定董事薪酬。另一种办法是赋予股东更大的董事提名权和薪酬表决权。

还可以对股权薪酬设置上限，限制以股权形式支付的董事薪酬比例，以减少短期思维。同时，延长股权奖励的发放期限，可以鼓励关注长期业绩。

在法律层面，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也实施了相关规定，要求更详细地披露董事薪酬，包括薪酬决策背后的理念以及用于确定薪酬水平的指标。

随着公司治理实践的不断发展，解决董事自我交易的问题对于维护美国资本市场的诚信以及确保董事会真正为股东和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利益服务至关重要。通过实施强有力的法律和监管框架，同时提高透明度和股东参与度，或许有可能遏制董事薪酬过高的问题，同时还能吸引有效监督公司所需的人才。